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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 政府安排了两个年轻的农技人员去林圆的果园进行指导。

吴子飞是其中一个农技人员,二十来岁, 普通身高,小麦色的皮肤, 五官周正,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俩小虎牙,是个既精神又阳光很招人喜欢的大小伙。

吴子飞的经历挺曲折的,高中毕业后家里没钱供他上大学,他不忍看父母为难,一把火烧了农大的录取通知书。被父亲痛骂一顿,又罚他在堂屋面前跪了一下午, 看着他倔强而年轻的脸, 父亲深悔自己无能,骂到最后爷俩都哭了一场。母亲和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弟弟,也在旁边跟着掉眼泪。骂过,哭过, 吴子飞对父亲发誓, 自己就算不去读大学,一样可以自学成才,一定不比那些读了大学的人差。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边学农技书籍,边进行实践,成效斐然,一次偶然的机会, 被一个老专家发现,对他改良的嫁接技术大为赞叹。这次,便是这位老专家极力举荐他,他才有了进下乡指导团队的机会,每天四十块钱补助,这对他来说是一笔非常重要的收入。

跟他一起来的另一位农技人员叫余建,正宗农大毕业的大学生,真本事只有两分,傲慢却占有八分。向来自视甚高目无下尘,亏得卫大叔和另外两位大叔一口一个老师的叫他,他还爱理不理的。做事情也散漫的很,平日里又喜欢指手画脚,一副‘我说的就是真理’的大爷样,才到果园指导了两天,就把人给得罪光了。

余建浑然不在意,但看着吴子飞一个野路子出来的农技员在果园里那么吃香,心里便有些不乐意了。

大学都没读过两天的人,也配让人叫‘老师’吗?

余建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便开始变着法的跟张子云作对。

此刻,吴子飞正在给卫大叔他们讲秋季果树的管理:“在八月下旬到九月中旬之间,要剪掉果树上多余的没挂果的嫩条……”

“不就是徒长枝吗?至于说的那么麻烦吗?难道你连徒长枝的学名都没听过?”余建在一旁嘲讽道。

卫大叔很喜欢做事踏实的吴子飞,便替他解围道:“小吴老师是肯定知道的,是我们不知道,要小吴老师直接给我们说徒长枝,我们还真搞不懂那文绉绉的玩意儿是什么。”卫大叔为人老实,向来有一说一,他这番直白的话听在余建耳朵里味道立马不对了。

余建认为,卫大叔明摆明了是在讽刺他只懂理论实践能力不如吴子飞强。虽然事实如此,但这事实简直都快成他的心病了,一想到自己一个正经本科农大毕业的高材生竟然还不如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农民得老专家青眼他就觉得胃疼,平时周围没少有人背后讲他笑话,现在竟然连个自己瞧不上眼的老乡巴佬都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三道四,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脸上挤出一丝冷笑,傲慢道:“你一老农民能懂什么?要不是政府安排,你以为我稀罕给你们指导?”

这天恰逢周末,林圆在家没事干,带着胖墩儿出来遛弯儿,顺便拿了点儿自己做的卤鸡爪、可乐鸡翅过来犒劳犒劳大家。

没想到刚瞅见卫大叔他们人,就看见余建把卫大叔讽刺的面红耳赤的,林圆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了。

“你不愿意可以马上拿着你的东西离开,我会如实把事情反映给你领导。”林圆冷声道,胖墩儿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气,立即冲着余建露出森冷的犬齿喉咙发出低呜声,目露凶光不善地瞪着他。

余建何时见过胖墩儿这么凶蛮威武的獒犬?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脑门儿上冷汗直流,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色厉内荏道:“这活儿我不干了,有本事你就去反映,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狠狠瞪了林圆和吴子飞一眼,拿起自己还没打开过的工具箱,气冲冲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余建愤愤地想,一定要让表叔把吴子飞这匹害群之马开除了。还有那个林什么的,你不是很牛吗?敢纵狗吓我,等你到时候没农技员给你们果园进行指导,你还怎么个牛法!就那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还想种水果,做梦吧!

“林圆,这么做不太好吧?”卫大叔担忧道。

“没事儿。”林圆无所谓的笑笑,晃了晃手里塑料口袋里装的冒着热气的卤鸡爪和可乐鸡翅说:“大家忙了一上午了,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吧,我把李婶子喊过来一起尝个鲜。”

李婶子是李祥的老婆,之前为了招待吴子飞和余建,特地请了她过来给大家做饭。做饭的地方就是在一个空仓库里弄了个大的蜂窝煤炉子,摆了两张桌子,一张用来放厨具,一张用来吃饭,比较简陋。

李婶子做饭的手艺还不错,林圆又是给她算了临时工的工钱,自然格外卖力。这会儿她刚把半熟的米滤起来放到炉子上蒸,听林圆说过去吃点小吃,也没推拒,高高兴兴的解了围腰跟林圆一块儿过去了。

鸡爪和鸡翅都是林圆从小店那边特地拿回来的,卤水是林圆自己勾兑的,卤水的咸香全部卤进了鸡爪子,鸡爪子很大只凝脂厚实吃起来极为爽口;可乐鸡翅则是用卤水浸了味儿以后用可乐煮出来的,甜甜的可乐味儿中带着一点点卤汁味儿,再加上鸡翅又肥又嫩,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儿卷进去。

胖墩儿幽怨的望着林圆,舔着嘴巴仿佛在说我也要吃。

林圆把一个啃过的鸡翅丢给胖墩儿,胖墩儿嫌弃的嗅了嗅,看在肉还比较多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吃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把啃过的骨头扔个胖墩儿,它看都不带看一眼,只围着林圆摇着大尾巴要吃的,看得大家啧啧称奇。

林圆的好手艺让大家大饱口福,唯有吴子飞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nb... -->>bsp;他今天算是把余建彻底得罪了,其实他也看不惯余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读个大学而已真的有那么了不起吗?从专业上,吴子飞有鄙视余建的实力,但实际生活中,吴子飞只能对他一味忍让,谁让他有一个在林业局里面当科长的表叔呢?

吴子飞很珍惜现在这个下乡指导工作,上面有人透过风,如果在这次的工作中表现优异的话,有机会被纳入林业局的正规编制,对于没有高学历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在工作中,他不畏艰辛一心只想做到最好,求的就是这个机会。而这次下乡指导工作中不属于正规编制的人只有十来个,原本他是很有希望的。

可现在,把余建得罪的这么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一定会去给他表叔打小报告,而他表叔就是这次工作的负责人之一,哎,这事儿怕是要黄了。

不过,余建确实太过分了,是该有个人来教训教训他!

得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黄了就黄了吧,大不了以后重新再找机会就是了,只要咱技术过硬,不愁找不到工作。

吴子飞想开以后,回过神来发现大家口快把鸡爪子鸡翅膀啃完了,心里大呼可惜,立马左右开弓争取把自己那份儿吃回来。

“表叔,那林什么的太过分了,我不去了!”余建找到他的科长表叔,倒豆子似的把林圆他们几个人如何挤兑他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科长听完脸都黑了,冲他骂道:“糊涂!”

“啊?”余建一脸迷茫。

科长恨铁不成钢,掐熄了手里的烟,那股子狠劲儿恨不得用去掐余建的脖子,这蠢货真是害死他了。

“瓜娃子,你知不知道那果园是谁的?我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

余建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小心翼翼的问道:“谁的?”

“b市一个大人物的,连我们局长都抱不上他的大腿,你偏偏去得罪他的人。我特地把你安排去那个果园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你给他手下的人留个好印象,等下乡工作一结束就把你名正言顺的留在局里,你倒好,你才去三天就把人给得罪光了,猪都没你蠢!”科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余建暗道一声倒霉,心中依然不满小声嘀咕道:“你又没给我说。”

“好好好,是我没给说,我比你还蠢行了吧,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第二天,科长重新派了一个老技术人员过去,他不好直接过去赔礼,只让这个老技术人员代余建说了声道歉,这事儿就算揭过。

吴子飞跟这位老技术人员一块给卫大叔他们讲了十多天果园管理技术,等他们这边工作一结束,其他地方的培训也相继收尾。市委副书记会同林业局局长给大家开了一堂会,总结了前期工作,又表扬了这次工作中表现突出的人员。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既不是吴子飞也不是余建,对于这个结果,吴子飞虽然早有预料心里还是止不住失落一番。

余建一家则彻底跟他表叔闹翻了,他表叔一怒之下把之前收受他们家的礼品悉数原物退还给了他们,两家人为这事儿几乎断了亲戚关系。

之后,余建辗转找了很多工作,可惜每个公司都没有他的‘伯乐’,一直怀才不遇郁郁寡欢。

而吴子飞失去留在林业局的机会后,积极投身找下一份工作,还没找到合适的,就被卫大叔给找上了。

“小吴老师,总算是把你等到了。”卫大叔见吴子飞回来,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

“卫大叔?你怎么来了?”吴子飞刚又去找了一天的工作,一家园林公司面试他后,嫌他不是科班出身,把他给刷下来了,这会儿身心俱疲回到家,没想到卫大叔竟然找到他家里来了。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三个学那果园管理学的也不是太扎实,害怕以后弄不来,所以我就请示了老板,他说让我们找个专业的农技人员。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很合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我们那儿。”卫大叔实际上就是跟林圆说了一下情况,过后,林圆说陈明让他招人,他便来找吴子飞了。

“待遇老板也说了,试用期六百五一个月,转正了九百五到一千,转正时间要看你的工作表现,如果没有太大问题最晚三个月给你转正。你家比较远,他同意在果园那边给你修个小房子,一天三顿包吃住,做饭的话我们俩轮换着做,一个月休息四天,怎么样?”

吴子飞的家到林家村骑着车要两三个小时,每天跑来回确实太辛苦,能包吃住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好,好,谢谢你卫大叔。”吴子飞感激道。虽然他很好奇,那个两百亩的果园请这么多人会不会亏,但他真心很高兴能有这份工作,爹娘病倒在床弟弟又在读书,他家里现在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有了吴子飞这个实实在在的农技人才,林圆对果园这块儿完全放下心来。

果园的套种模式吴子飞的专业建议下,更趋于完善。

“喂,小汤圆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家主人终于同意把胖墩儿媳妇儿给我们了!”

历时半年,那家主人终于松口了,林圆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不容易。”

“是啊,舅舅可是花了老大功夫才说服他们的。”

“对了,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寄过去。”

“钱倒没怎么花,不过,那家主人提了一个要求。”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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